文 / VRAR星球 清月泠
在科技领域,开发者与平台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复杂而微妙的。他们既是相互依存、共同成长的伙伴,又时常因为利益、战略、资源等方面的冲突而陷入矛盾与纠葛。
Meta曾通过其AR创作平台Meta Spark,为第三方开发者提供了一个创建并发布AR特效的环境。这些特效能在Facebook、Instagram和Messenger等应用上使用,为用户带来丰富的互动体验,同时也是很多开发者盈利和维持生计的来源。
然而,Meta在2024年8月发布公告称,将在2025年1月14日关闭Meta Spark,并将资源全力转向AI领域。
开发工具的骤然关闭,让开发者觉得好像被Meta“抛弃”了。原本依赖这一平台营生的开发者们对Meta不满又失望,同时也不得不寻找新的创作开发平台。
这也让Meta的很多对手公司有了“可乘之机”。据最近的新闻报道显示,Meta竞争对手之一Snap的AR平台——Lens Studio已经成为了这些“被抛弃的开发者”的首选。
Snap的平台更适合开发者,在与Meta竞争新兴智能眼镜市场时,它可能会具备更加显著的优势。有趣的是,回看Meta的过往,就会发现这家公司与开发人员的关系一直不和,尤其是在XR领域,多年来,Meta与开发者的“官司”层出不穷。这一次,我们就一起细数一下Meta与VR/AR开发者的“恩怨情仇”。
VR/AR开发者与Meta的“战争”其实早就开始了。
2022年4月,Meta在一篇公告中宣布,他们推出了一种新的方式,让开发者在 Horizon Worlds 中出售虚拟资产和体验,但是需要对这些虚拟商品进行抽成。而让开发者“破防”的是,Meta想要的抽成比例很高,他们将从每笔虚拟资产交易中抽取高达47.5%的总费用。
具体来说,这笔费用包含两部分:30%来自Meta Quest Store的“硬件平台费”,这是Meta为其VR游戏和应用商店提供的服务费用;另外17.5%则是由Horizon Worlds平台直接收取的费用。
与其他虚拟交易平台相比,Meta的抽成比例确实偏高。NFT市场OpenSea一般从每笔交易中抽取2.5%的费用,而LooksRare则仅收取2%的费用。这种高额抽成引发了开发者和用户的不满,他们认为Meta在利用其平台优势压榨创作者和消费者。
搞笑的是,就在这一公告发布的前不久,扎克伯格还抱怨苹果的Apple Store要收取开发者所得的30%提成,“阴阳”苹果:“在我们构建元宇宙的过程中,我们将致力于为创作者提供通过作品赚钱的机会……苹果对交易收取的 30% 费用使做到这一点变得更加困难,因此我们正在更新我们的订阅产品,以便创作者现在可以赚得更多。”
但很显然,Meta设定的47.5%抽成更让人难以接受。苹果发言人 Fred Sainz 还反过来“阴阳”Meta:“Meta多次职责苹果向开发者收取30%佣金,并处处将小企业和创作者当做替罪羊。现在,他们试图收取比其它任何平台都要高得多的费用,这暴露了他们的虚伪。”
开发者认为,Meta在推出这一政策时并未充分考虑创作者和消费者的利益,而是过于注重自身的商业利益。虽然Meta解释称这是“创建元宇宙计划的一部分”,但这一解释并未能平息开发者和用户的不满。
Blockparty首席执行官Vladislav Ginzburg对此表示,Meta的目标不是让创作者为他们带来价值,而是拿走一半的销售额。
的确,Meta在元宇宙的道路上一直处于亏损状态,从一开始就是。2021年,Meta在XR项目的亏损就有100亿美元,高额抽成或许只是和裁员一样,是Meta为了元宇宙计划“开源节流”的手段之一。但事实证明,没有开发者能接受被平台抽走将近一半的盈利所得。
Meta不只是对开发者的成果“另有所图”,还有点小心眼儿,对开发者有一种“过度限制”的心理。
去年10月,XR工作室Andre Elijah Immersive遭到Meta背刺,原本和Meta合作得好好的,也在Meta的Quest平台上推出了AEI Fitness应用程序,计划在Connect大会发布。但临到发布前,Meta却“翻脸”了,不止终止了这家工作室和自己的合作,还把创始人安德鲁·以利亚(Andre Elijah)的名字列入“拒绝与之合作的开发者黑名单”。
安德鲁·以利亚在接受采访时表示:“这工作真是太辛苦了,我们最终还是做到了。”但是,在准备参加首席执行官马克·扎克伯格的主题演讲时,他被告知,“该项目已被终止,我们不会给你钱。”
而这一切,只是因为Meta得知了该工作室同时还在与苹果和PICO进行合作洽谈。
原本一切顺利的话,在应用发布后,这家工作室应该会获得数千万美元的收入,但被Meta拉黑后,什么都没了。工作室一气之下向Meta提起诉讼,并在诉讼中指控道:“Meta和其他每个被告在掌握这些新信息后,密谋、勾结、互相帮助和教唆,协同行动,目的是终结AEI健身应用程序,并将其棺材钉上,使其永远无法见天日。”
工作室称,Meta的报复将“导致创新、质量和选择减少,争夺最有才华的应用程序开发人员的压力减少,并可能导致VR健身应用程序的价格上涨。”
在已知的表述中,应用AEI Fitness似乎并没有和Meta签署什么“独家协议”,这家工作室也有权利接触其它平台。Meta这样的做法不免太小心眼,防其它家有点过了头。
这件事的后续就是,Meta向这家工作室150 万美元赔偿金。通过诉讼,开发商要求“在短期内再获得 320 万美元,以及数亿美元的收入损失和赔偿金”。诉讼称,总计赔偿金超过 3.53 亿美元。
只是因为在条款允许的情况下接触了其它公司,就被Meta拉黑,这样的做法真的会让开发者感到“下头”。
Meta旗下应用商店在发行审核上也不是很透明。开发者认为,他们很难理解Meta Quest Store的审核标准。
一些开发者表示,他们的作品被Meta以“不符合基本要求”为由拒绝通过Quest Store,并被安排到用户稀少的App Lab。此外,应用的审核过程也很漫长,相比苹果和安卓应用商店,Meta的Quest Store发行内容审核过程更为复杂。有开发者表示,他们的作品在Quest Store上架前经历了长达9个月的反复拉扯,而苹果的相同过程只花了不到两周的时间。
而面对开发者面临的种种问题,Meta却显得很不在意。有开发者指出,在寻求支持或解决问题时,他们往往得不到Meta的及时回应或有效帮助。这使开发者与Meta的关系长期处于“完全不在线”或“失控”状态。
如果说,对开发者的种种不公平和限制还属于外部原因,那Meta自身存在的一些问题导致开发者离职,就属于比较严重的内部问题了。
2022年12月,前 Meta CTO、传奇程序员 约翰·卡马克(John Carmack) 宣布辞去 Meta 顾问 CTO 一职,结束其十年的 VR 旅程。
在一封离职信中,Carmack直言不讳地表示,Meta在VR/AR领域的运营效率极低,甚至用“5%的GPU利用率”来直观表现这一问题。他写道:“我们拥有大量的人力和资源,但我们不断地自我破坏、浪费人力物力。这件事情没有办法粉饰。”
此外,Carmack还在多次公开演讲中表达了对Meta的不满。他批评Meta过于追求元宇宙的烧钱做法和VR产品路径,而忽视了产品的实际可用性和用户体验。
Carmack还提到,Meta内部存在严重的斗争现象。这种斗争可能不仅限于VR/AR部门,而是涉及到整个公司的各个层面。这种内部斗争可能导致决策效率低下、资源浪费和人才流失等问题。
作为Meta的元老级开发人员,Carmack的离职让Meta失去了与Oculus“守旧派”高管之间的最后一条联系。这些高管在Oculus被Meta收购之前曾帮助领导了Oculus早期的VR头显工作,而他们的离开,对Meta在VR/AR领域的发展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影响。
事实上,VR/AR的开发并不容易。开发者需要面临包括成本高、延迟高、游戏引擎限制、创意瓶颈等多方困难,才能创造出一个新的应用作品。如果想要创建一个好的生态环境,一味地“苛待”开发者,当然是不行的。
Meta也算是迷途知返,慢慢地也对开发者放宽了一些限制,不仅采取了一些激励措施,还会对开发者进行高薪聘请。
今年3月,有消息称Meta推出了一项名为OculusPublishingIgnition的计划,将向Quest头显游戏开发者提供数百万美元的资助。该计划主要面向2023年4月之后成立的工作室,并计划在年底前为多达20个团队提供资助。
值得注意的是,Meta还承诺,参与这项计划的工作室将保留完整的IP(知识产权)、代码、资产、设计和分销权。这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开发者的权益。
而在应用的审核上,Meta也放宽了很多审核限制,尤其是在App Lab上的应用,拥有了更多的自由度。利用这个平台,开发者可以自由向社区分享自己的作品,包括实验性的概念、针对特定用户群的小众内容,以及开发早期的作品,在尊重内容准则(即不包含成人或非法内容)的情况下,开发者可以自由发行任何体验。
之前,我们曾报道过,为了验证Meta是否真的会完全不干涉应用质量,开发者Tony“SkarredGhost”Vitillo特意开发了一款非常糟糕的体验——《The Unity Cube》。这款应用只是一个带有灰色方块的空Unity环境,玩家甚至无法与方块进行交互。
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几乎“什么都没有”的应用,却在App Lab上架了,后续甚至与其他App Lab应用一起被推荐到了Quest Store的主商店中。
这证明现在的Meta在内容上架方面采取了前所未有的开放态度,对内容的范围与质量几乎不设限,也给了开发者更多的开发空间。
此外,还有消息报道Meta为开发VR游戏、VR应用和VR技术的程序员开出了60万美元至接近100万美元的年薪,约合人民币412万元至接近690万元。这个工资远超市场水平,一位前Meta招聘人员表示:“他们为众多职位开出的薪酬都远高于市场水平。只要我们提出报价……就不会有太多竞争。”
Meta 愿意支付“异常高的薪水”,显然是为了让最好的开发者为自己工作,而不是为竞争对手工作。到此,Meta应该也能明白,“剥削”开发者对自身没什么益处,只有让开发者满意了,才能使人才为自己所用,创造更多价值以和竞争对手抗争。
Meta的愿景是打造一个沉浸式的元宇宙世界,而VR/AR各项技术的开发是实现这一愿景的关键。Meta的VR/AR产品,如Quest系列头显和Horizon Worlds等应用,都离不开VR/AR开发者的创新和贡献。也正因为如此,Meta与VR/AR开发者之间的“恩怨情仇”尤其受到业内人士关注。
开发者与企业的关系应该是合作共赢。开发者拥有专业的技术能力和创新思维,能够开发出具有创新性和实用性的VR/AR应用。而像Meta这样的企业则拥有市场资源、品牌影响力和运营经验等优势,能够更好地将VR/AR应用推向市场,实现商业化运作。
对开发者的不重视和各种“剥削”,势必会使人才流失,就像文章开头提到的新闻,使竞争对手“渔翁获利”。而Meta如果想要在越发激烈的XR战场中拔得头筹,如何更好地处理与开发商、开发者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重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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